李顽这一睡，便睡了整整两日。

见车队就要启程，李顽却还赖着不起，他自己不起，也不叫曹懿起，四肢将人缠住。

昨日重逢之溢于言表，曹懿反倒顾不上旁的细枝末节，今日被李顽缠在床上，仔细一瞧才看见他的乌青与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，只好让众人先行一步，唯独留那匹黑，供二人骑行回京。

车夫临走前有些犯难，说李顽骑来的那脾气大，不叫人靠近，也不肯给别人喂。

曹懿，转往厩去，在旁人嘴里难教化的，在他面前却极有灵，曹懿一靠近，便打着响鼻温顺低，让曹懿摸他。

倒真是谁的就像谁。

第三日一早，二人共乘一骑，走走停停，晌午过后到达京中。甫一到京，曹懿便要去办正事，李顽未曾同去。

他先去因李琦一事跑了趟官府，去义庄领走两尸首，命人送回州厚葬，又从仵作得知李琦尸惨状，上有不少拿刀剜的，腹中鼓胀，似是还有未消化完的，最后从牙里刮些残渣，居然是糕。

曹懿闻言，面不变，只静静，那仵作又追问，李琦平日是否得罪过什么人，让曹懿想起后提供线索，也好追查真凶。曹懿真挚一笑，保证：“费心了，若有线索，定当相告。”

京中转秋，秋风一，满地枯叶打着旋从曹懿脚卷过，他也不回，从义庄走，继而面无表地一敛被风起的发，镇定回想李琦死状，突然就笑了。

大枣陪着前来，光是一旁听着就冷汗津津，只恨不得把早上吃肚的饭都呕来，当即不解：“公在笑什么？”

曹懿莞尔摇，平静：“没什么，走吧。”

李顽不知曹懿要过来，本就同那群公哥约好今日吃酒去，他事知轻重，在这个节骨上推不得这些宴席，又实在想和曹懿亲近，不愿错过一分一秒，只得嘱咐曹懿完事后来找他。

曹懿不急着去见李顽，而是吩咐大枣随他四逛逛。他十年未回京，却熟门熟路，先是走到一贴着封条的宅前，见那封条脆黄，朱笔渐褪，门的石狮上被人摸痕迹来，定是这久无人居，附近的小孩才来此玩耍，在石狮上攀来爬去。

他没什么绪地站在门看了会儿，才抬脚往别走。

这次去的宅有人住，门匾额上书“温府”，却被小厮告知温大人去江南办事，才走了不到一月，怕是要一段时候才回。倒是温如晦他娘一听曹懿来了，慌忙将他迎去，一见曹懿便泪满面，提起往事唏嘘不已。

二人坐着说了一午的话，曹懿方才告辞。

今日酒席定在聚香楼，乃是百年老店，以一“桂鸭”闻名京中，将要门，曹懿温声提醒大枣：“他家门槛，你落脚时小心些。”

继而一撩衣袍，抬脚迈，大枣低看了，是比寻常门槛不少，防止耗溜溜，要不是曹懿提醒，他非要摔上一跤不可。

小二招待，曹懿自报家门，又报上李顽姓名，只等小二实后将他领包厢。

那柜台前的领事忽觉声音熟悉，往这一望，便和曹懿四目相对，先是目犹疑，有些不敢相认，还是曹懿笑着冲他摆摆手，打过招呼后，那领事才微微讶然，对着曹懿行了一礼。

这一引得他前客好不痛快，当即拍桌叫嚷：“怎就是不信我，我就是李顽请来的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，你们叫人上去问问又不会少块？就说伏舟来找他。”

曹懿听见李顽的名字，便抬看去，见那自称“伏舟”的公一表人才，穿金银，也算得妥帖，就是举止行为有些说不的风尘气。

领事一脸为难：“李公确实待过有人来找他，不过那公姓曹，人已经到了。”

他往曹懿一指，伏舟闻声看来，曹懿不慌不忙，微微一笑，二人对彼此打量不止，心中各自有所计较。

伏舟恍然大悟：“我知了，他这人就好面，有我一个不够，想必是又叫来一位同行吧。”

那领事有些犹豫，却不敢轻易松，只问伏舟同李公是什么关系。

伏舟声音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可却够曹懿听个清清楚楚，只见那伏舟将单薄脯一，傲然：“我是李顽他相好！”

曹懿微抬，眉梢有些说不的冷意，可看着面面相觑的领事与小二，还是谦虚：“我是李顽他祖宗。”

伏舟暗自叹，这人真是厉害，不敢落后，大声：“我是李顽他心肝儿！”

这回曹懿不吭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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