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 刺杀

毋宁说，等半月后湘东王的死讯公之于众，风暴才真正掀起。灵遗原只为军府从事，此时却越过史何冲，僭领军府诸事，加上文职，从未领兵征战，不止一位武将生了彼可取而代的念。灵遗在一月以就遭遇了五次暗杀。其中两次的指使者查来了，二人当即被革职发落。与此同时，他也清洗了不少疑似与他反对的军府僚佐，换以自己的旧故。余三次暗杀的指使者暂无绪，也不知背后到底有几人。白曜用脚指想都知，其中必有史何冲。若不是灵遗偷，湘东王的权位本该由他继承。如此怎能甘心？灵遗却自信断言，凭他们共事的经历看，何冲是正人君，不会这事。

的确，何冲看起来很是刚正。事变以后，也只有他待灵遗一如往昔，似往昔般礼待官，不认可他的篡窃之举。二人相互试探了许久，一直古怪地僵持着。总的来说，没有人比灵遗更适合稳定日常的文书行政。而何冲在襄已驻守数年，不愿让任何州郡的兵权，包括襄军府的守御结界。灵遗以终止为由，希望何冲至少守御结界，以确保他不被暗杀，也不必日夜无息地戒备、猝不及防地躲避。

但在何冲看来，让结界等于让他放弃守卫州郡的职任。他自然是态度明确地拒绝，反而希望灵遗持都督节钺移镇江陵，将襄之事仍还于他，必要时才前来相救。然而，灵遗在军府中尚是基未稳，一旦离开襄，孤立无援，旁人觊觎他手中的都督兵力，随便扣个罪名讨伐收剿，或是朝廷想就事变发落灵遗，他本避无可避。换言之，灵遗必须在襄军府有所立足，也让何冲能容他，否则就是死路一条。但何冲更想赶他走，让他去外面自生自灭。

何冲唯一的肋，是他自己的州郡兵甲不足。此前，他与蛮人旷日持久地作战，早是左支右绌，心力俱疲。他要平定蛮人，不得不借重湘东王镇时所带的兵力。他的本愿也只是保住雍州北境，使虎视眈眈的魏无机可乘。只要有人能善用这支兵力助他而非添，他并不关心这支兵终于到了谁手里，或是被哪些人瓜分。谁若想吞并这支庞大的都督兵，只会成为众矢之的，像灵遗现在这样，被当成靶一再刺杀。何冲正好可在暗盯着苞藏祸心的投机分，顺借灵遗的手清理了。灵遗若死了，那也是他自己不幸，德不位，必有余殃，但于何冲并无任何害。

虽说是僵持，二人在事务的合却意外合拍，也相互信任，给了权限以最大的方便，很快就力挽狂澜，对蛮人的态势转守为攻，蛮人也终于主动遣使通书，不像此前，不由分说地劫掠攻伐。民众也对战事充满了信心，城中洋溢起腾的气氛，四张灯结彩，正映秋气的天气。明知这样的平衡很快会打破，也想要暂时沉耽其中。哪怕时间就此停，夺走原定的结局也很好。鹿死谁手或许没那么重要，但似乎平和的好终会被夺走。白曜挽着灵遗走过傍晚的街巷，见宅舍的灯似繁星般地照起，忍不住如此想。

灵遗哪怕来走，心还是挂在他的政务上。白曜一说些他陌生的话，他就往行政的方向去想，还以为她怎么也开始心政事。此时走到豁然开朗的江畔，他才恍然回过神，对她说，她方才吃饼，将妆吃了。

她白了灵遗一，不说话继续往前走，取帕了嘴角，一转，又见到熟悉的石桥。已经转回军府附近了，可白曜还不想回去。自从住回军府，无论灵遗什么，总要把白曜放在自己目可及的地方，以防她悄无声息地也遭遇暗算。他每天多数时候都在办公，她就只能陪他坐着。他会见共事的掾属议事，她就隔着屏风自己玩。真的闷坏了。已有二旬的日没来暗杀，恐怕该清洗的人早被清洗完，不必再如此戒备，他未免小心过了。她暂时不想和他整日黏在一起，想要更多自由，再这么相对着看去，多好看的人都要看厌。他会愿意顺势放了她吗？若真放了，是不是又要像以前那样，几日才见得上一面，不再能看着他心无旁骛地事。两人各怀心事地回了军府，到时都讶异地望着彼此。白曜终于没将话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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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次刺杀还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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