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一 落草

白曜在众人的注目，孤步近魏军营帐，翻起自己的衣袖和裾摆，以示没有裹藏任何利。规矩如此还不够，须由兵士再搜一。可她为女，又贵为南朝公主，他们回碰上如此状况，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
此时，他们的主帅元准正从营帐里放话，说她是术士，真要动手只收武可不够。如今她孤一人难成气候，放来也无妨。

听报说，这位元准是魏当朝皇帝的亲弟，受封广陵王，份很是贵重。年纪只有十六岁，已生得如成人般大，面容也已棱角分明，不见稚气。灵遗说，胡人都是如此，生得比汉人快，但寿命也短。拓跋许多君主都短寿，未至不惑之年便已亡，除却猜是落间的倾轧，或也有其族本就短寿的缘故。

白曜面对着他有些惘然。若只论年岁，他比白曜小。两军作战时，他常带着一支锐小队冲在最前，风风火火的，尽是小孩的急派。可看着他的魁梧的格，听他大喝着令手的人冲锋，声如洪钟，又实在难以真将他当成小孩。她帐见了他，只没话找话地了声又见面了。他见白曜，如往常般朗一笑，也了声又见面了。

降书可送到了？白曜问。

收到了。可是字好多，看了。命人念给我听，我险些睡着。白曜，还是你给我念吧。元准说着，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睛。

白曜还因连日失眠痛不已，失神望向元准好一会，盯着他密的鬓角，从峰后岔成两的眉，困惑极了。要她亲自读降书，怎么看都是故意折辱。可他谐而不庄的神却置事外，宛若在说，此举也好，打仗也好，都是寻常不过的玩闹。白曜迷惑了，猜不到他对玩闹的边界在何，也没法预知落在他手，自己的未来。她呼，暗了一清风咒为自己凝神，伏捡起丢至跟前的降书，展卷照读。但没念到三行，元准就烦躁地起，打断她说不想听，在座边踱了两圈，突然停步令，将她拿。

白曜原就跪在地上，如此无非是多两个人，从后用叉住她的后背，将她压得恰须佝偻着，无法直起板。白曜正想伸手撑住地面，换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，元准正蹬到她面前，起她的问：好好的姑娘家，为何要来征战呢？我素知你们岛夷困厄少人，可也不至于教女人来保家卫国，男人全在后面躲着，忙着相互算计尔虞我诈呢？

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。白曜想，从元准手里甩开。只觉辩驳了也是对弹琴，便想省说话的力气。元准却以为她理屈词穷，蹲凑得更近，：对，就是这副模样。你们南人，平日求神拜佛不染世务，了事见风转舵比谁都快，无路可走反倒装起义士，索一死了之，仿佛多英勇无畏，真敢与天作对似的。士可杀不可辱，还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？这些话我耳朵都听起茧了。哪真有什么玉碎瓦全，自欺欺人求个心安而已。

白曜忍无可忍，当即对着他的脸啐了一，又：就你这汉文平，连我朝童都不如。还在那臧否士人呢？你吗？

元准当即掐住她引的脖颈，圆睁着双目：你别以为自己以前是南朝公主，我就不敢拿你怎样。

白曜勉咧一笑，继续奚落：在我朝，承唾可是殊荣?。像你这样的野人，有所不知吧？

你少言巧语骗我。元准伸手将要打她，又没手，只扯她的冠，教另一人收去。此时正逢斥候来报，说已探查了襄城的埋伏，一切无异，可城了。

元准一听，便丢了白曜起，举起佩刀，换用鲜卑语呼一声，兄弟们上，大步星迈帐去。一时间，帐里账外的兵士，都跟着他呼起来，而后又是此起彼伏的蹄，沸腾的声响宛如山呼海啸，白曜被震得几呕吐，一次次提醒自己襄真的没了，也还是毫无实，遐想着睡一觉又能回去，灵遗会来救她。

但只有外面的喧闹逐渐静。帐中其他人都走了，只那两个被命捉拿她的兵士还在旁守着，如木般一动不动，也不说话。白曜将藏在底的鸩毒暂时收袖底，埋闷声痛哭，一直哭到睡着。

元准回来时见她睡着大惊失，看她面苍白，还以为是服毒自尽，连忙用各法把她掐醒。好不容易睡熟却被叫醒，白曜正想发脾气，元准却在旁聒噪地喊着，又使劲摇她：你别死啊，这里也没人想杀你，你死了我我没法向蝉差了啊！他肯定要罚我，不要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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